午后的空气里有种懒懒的味道,再加上刚吃饱饭,又坐在一颠一荡的车子上,不觉的有点神思恍惚。坐在对面的栾斌不知什么时候收起了他一贯嘻皮笑脸的表情,看上去已陷入了沉思。同学两年半,见到他严肃的样子不超过五次,今天不知要执行什么生死攸关的任务。管他呢,小眯一觉再说,反正有人清醒着......
多好的一个九九艳阳天。第一次踏入大学校园的我们带点兴奋,带点好奇,在等待报到的长队里和前前后后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当时就觉着栾斌这人特逗。脸上总带点儿傻笑,挺能白话,而且总有些发音是咬不清楚的。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从他那疙瘩来的人说话都那样,反正他的语言可以堪称临床三班一道活泼的风景。他告诉大家:“我今天中午吃了包着儿(子),饺着儿(子)。”说话时嘴向前突,还把重音搁在“着”字上。他还问老生大学里是不是也要上“找超”(早操),虽然在以后的日着儿里他“找超”经常迟到。中秋节那天大家在草坪上围坐一圈儿分月饼吃,他突然冲我叫了一声“妹着儿”,我心想哪能就这么便宜了他。“有没搞龊(错)?我比你还大几个月呢。”“你不懂,你不懂,我这儿的标准是心理年龄。一看你就是个只知道崇(从)学校跑到家又崇家跑到学校的主儿,不缜(怎)么有社会经验。想当年你在树阴下小湖畔看什么穷摇,鱼犰狳的时候我已经帮我爸看烟摊儿了......”
后来才发现因为都是班长,都要抱着“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大无畏革命精神,直面我们“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的班主任乔大人,我俩倒真成难兄难妹了。乔大人芳名乔英红,年方四十八,穿着打扮颇有点二八少女的风致,并且率先领导“淡妆上岗”的新潮流。五年前她从多年班主任的位置上一下子“上调”到临床医学院党委,可我们这届入校时她突然深入敌后,到我们班的几个宿舍里找了些人进行彻夜长谈(幸好那时我总回家住),后来就决定当我们的辅导员了。她老公就是大名鼎鼎的研究生院副院长老程,两人可谓又红又专,同心同德奔四化......
“妹着儿,妹着儿,醒醒啦。眨睡的跟死猪一样呢?”得,别做梦了,该打起精神见老乔啦。
我跟栾斌走近老乔办公室的时候,门是虚掩的,显然里面的人在打电话。忽然一阵清脆响亮的爆笑震彻耳鼓,可以想见发出笑声的人头是昂着的,全身是抖动着的。不知不觉想起第一次听老乔的笑是在开学后一个月。传说上届有一师兄曾一脸诚恳的要认老乔当干妈,结果却换来乔大人一脸冰霜,搞得那老兄一头雾水,不知怎么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这事儿让我们班团支书姚建伟听说了。于是有一次开班委会的时候,建伟同学向老乔诉说了埋藏已久的心事。原来他小时候在奶奶家长大衣食住行读书学习都由表姐悉心照料其恩情似海至今难以忘怀。自进入这个班后乔老师的谆谆教诲令他依稀想起了表姐。“今天我姚建伟就当着两位班长的面,认您乔老师作个大姐,您看怎么样?”于是我就有幸第一次领略老乔那活泼爽朗的大笑。笑完了,她就满脸慈爱的看着她的小弟弟说:“你这个小鬼,好调皮噢!”我突然想到几千年前那个叫作周幽王的国君要是看中了她那样深明大义的女子,就决不会为了博美人一笑而搞出那场一点儿也没有幽默感的闹剧,从而白白断送大好河山。不知姚建伟是怎么想的,要是我,倒宁可面对老乔的一脸冰霜呢。
“啊呀,你们俩在外头站着干什么?进来,快进来呀!”原来走神的工夫,她聊天儿都聊完了。
活着的意义
3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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